南泉普願禪師
––出入遊戲三昧,獨超物外的禪門人物
善根具足跪請出家 廣涉經論辯才無礙
唐朝池州普願禪師俗姓王,鄭州新鄭人,在母胎時,母親就不喜歡食葷,即所謂「胎裡素」,唐玄宗天寶七年(公元748年)出生,年幼即崇尚佛法,善根具足。唐肅宗至德二年(公元757年)普願十歲,跪請於父母乞出家獲允,便至密縣(今河南省新密市)大隈山依大慧禪師出家為沙彌。普願小小年紀便能刻苦修行,任勞任怨,即使手足長繭、生凍瘡,亦毫不鬆懈,令禪師大感驚異。
唐代宗大曆十二年(公元777年),普願三十歲,至嵩山會善寺從暠律師受具戒,並研習律學。隨後至各地參學,聽講《楞伽經》、《華嚴經》等大乘經典,研究《中論》、《百論》、《十二門論》等,皆能深解奧義,並且「領玄機於疏論之外」,在各家的註解之外更有其獨到的領會,與人論法,辯才無礙,「當其鋒者皆旗靡轍亂」,皆呈一面倒的勝局。
得法馬祖石破天驚 自在無礙遊戲三昧
最終,普願往參馬祖道一。馬祖門下有八百餘人,每次聽法後,大眾彼此討論師說,詮解不一,是非紛錯。有一次,普願從默然中開口,紛然之諍論就此弭止,但因有人說他故做姿態,裝模作樣,故普願從此更韜光隱晦,不參與言辯;縱使有人套口風試探,亦執意不言,大眾遂認為他無法可說。事實上,普願並非「木雞啞羊」,而是時機未到矣。
直到有一天,馬祖提著飯桶為僧眾盛粥,大聲問︰「桶裡是什麼?」普願突然發難說︰「遮老漢!閉起嘴來,竟然這樣講話。」這一喊,直如石破天驚。試想,和尚親自行粥,弟子非但不恭謹承迎,居然還失禮無狀地叫和尚閉嘴,著實嚇壞了滿堂的弟子。其實普願一開口,如電光石火,不但已接下馬祖的機鋒,還老婆的提醒大眾勿落在馬祖之閒機境上。馬祖見此,便不再言語。蓋桶裡的粥是無情物,非關法界實相,至於桶邊事,普願則早答了也,從此,同參之流,無敢徵詰。
馬祖道一禪師門下極盛,史載法嗣有一百三十九人,其中又以西堂智藏、百丈懷海、南泉普願最為聞名,號稱:「洪州門下三大士」。有一次,三人正在隨侍馬祖賞月,馬祖便問:「正恁麼時如何?」西堂智藏先答:「正好供養。」百丈懷海接著說:「正好脩行。」南泉普願卻拂袖而去。馬祖就評論:「經入藏,禪歸海;唯有普願,獨超物外。」三人都是實證般若的弟子,馬祖遞探竿說「正任麼時如何?」當然是「盍各言爾志?」式提問,欲知三人悟後起修,增進般若別相智的方式和程度。馬祖之結論是拘謹務實的西堂智藏適合鑽研經教,認真積極的百丈懷海適合傳承禪法,唯獨南泉普願,馬祖以「獨超物外」,來讚歎他不受羈範,揮灑自在,是獨樹一格的禪門人物。
至於馬祖給普願的勘驗與印證,禪門錄記中並無線索,只知普願「扣大寂之室,頓忘筌蹄,得遊戲三昧。」即普願悟後,得法自在,任運自如,無論自處或接人度眾,猶如無心之遊戲,進退隨緣,毫無拘束。
《景德傳燈錄》記載,普願悟後曾與歸宗、麻谷,同去參禮南陽國師,普願先在路上畫一圓相說︰「道得,即去。」歸宗便於圓相中坐,麻谷作女人拜。普願就說︰「恁麼,即不去也。」歸宗就說︰「是什麼心行?」普願乃相喚迴轉,不去禮國師。三人要去參訪禪門耆宿南陽慧忠,自然是尋家裡人相見的意思,南泉半路上使手段,歸宗和麻谷兩位自然以為要相勘驗,而歸宗落坐,麻谷萬福也都未嘗不合轍,三人自是家中見面了,北上遠行已無必要。因此,南泉便相喚而回,但是歸宗卻抓著南泉的小辮子不放過,因為南泉先說了「道得,即去。」而二人既道之後,又說「恁麼,即不去也。」表面上似是前後自語相違,但實是三位禪師的遊戲自在耳也。
久隱南泉稱王老師 手眼機鋒隨分攝受
唐德宗貞元十一年(公元795年),普願四十八歲時,登上池陽南泉山(今安徽省貴池境內),填谷伐木,以構禪宇。自此,常混跡在樵夫和牧童之間,開山種田,自給生活,足不下南泉,長達三十年。普願係精通三藏的禪門實證者,中歲入山長年隱居,恬淡自活,故有道的形象和名聲遂隨風普傳,許多人慕名而來,拜在門下為弟子,時人稱之為「南泉禪師」,亦因俗姓王而自稱「王老師」,自古以來禪門被稱為老師者,是最高榮譽,普願不但被稱譽,而且自稱,自有其底蘊。
南泉普願禪師曾對弟子們說:「王老師自小養一頭水牯牛。擬向溪的東邊放牧,不免食他國王水草;擬向溪的西邊放牧,亦不免食他國王水草。不如隨分地收納一些些,但總不見得。」不願犯人稼禾,卻擬自行攝受有緣徒眾之心,溢於言表,無奈總似乎未見學有成就者。
南泉普願禪師留下許多像在跟學僧戲耍般地作略之公案,與普願學通三藏,辯才無礙的形象似並不相符,但是他放下經論文字,言語說法,純以禪師的手眼機鋒接引眾生,惟總是錯過者多,相應者少。例如:
有一天,南泉普願禪師在山上作務,有僧來問:
「南泉路向甚麼處去?」
師拈起鐮子云:「我這茆鐮子三十錢買得!」
僧云:「不問鐮子,南泉路向甚麼處去?」
師云:「我使得正快。」
這僧人風聞普願的盛名,匆匆趕來求法問道,親到南泉,只見村夫打扮,卻不識廬山真面目,所以逕問:「南泉路向甚麼處去?」南泉有心為他,從理上直示他「南泉路」的真實法門,遂拈起鐮刀開口說「我這鐮刀要三十錢才買得到」;可惜這僧猶在事相上茫茫探路,當面錯過,還說「不問鐮子」更問南泉路;南泉眉毛拖地,入水入泥的再奉送以「我使得正快」,但是僧人機緣未熟,這個公案就荒廢在南泉山麓了。
有一次,南泉入菜園,見一僧,便拾起瓦片擲打過去,僧人迴頭看,南泉便翹起一足,僧人茫然無言,南泉便歸方丈室。僧人隨後問訊道:
「和尚適來擲瓦子打某甲,豈不是警覺某甲?」
南泉問:「翹足又作麼生?」僧人無對。
還有一次,南泉示眾云:
「王師老要賣身,阿誰要買?」
一僧站出來說:「某甲買。」
南泉說:「他不作貴價,不作賤價,汝作麼生買?」僧人茫然無法作答。
更有一次,南泉見僧人在斫木,就擊木三下,僧放下斧子歸僧堂,師歸法堂。等了很久不見僧人前來請法,却入僧堂;見前僧在衣鉢下打坐,南泉不禁搖頭說:「賺殺人!」意思說這僧人裝模作樣,弄個似而不是,真是騙死人了!
另一公案,僧問︰
「祖祖相傳,合傳何事﹖」
師云︰「一二三四五。」
問︰「如何是古人底﹖」
師云︰「待有即道。」
僧云︰「和尚為什麼妄語﹖」
師云︰「我不妄語,盧行者卻妄語。」這僧不知「古人」是誰,當然搞不清真言與妄語了。
另有一次,一僧到庵,南泉向僧人吩咐︰
「某甲上山,待到齋時做飯,自喫了,送一分來山上。」
過了一會兒,僧人自己喫了,卻把鍋碗一塊兒打破,就床便臥。南泉待不見來,便歸庵,見僧臥,自己也去一邊臥下,僧便起去。
對這個看似怠慢誤事的僧人,南泉非但不怪罪,反而在日後提起︰
「我往前住庵時,有個靈利道者,直至如今不見。」這個「靈利道者」在哪兒?大眾也各找不著。
趙州草鞋頭戴會意 南泉斬貓正令全提
南泉的弟子中,亦不乏出類拔萃的人物,譬如在普願初隱時就來參訪,並在南泉座下二十餘年的趙州從諗禪師便是。
趙州悟後,有一次南泉說:「江西馬祖教人即心即佛,王老師卻不這麼說,『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』,這樣說有甚麼過失嗎?」趙州聽了並不答話,向師禮拜而出。當時有一僧跟著趙州,問:「上座向南泉和尚禮拜便出,是什麼意思?」趙州說:「你問和尚去。」這個僧人便問南泉:「剛才諗上座,行禮便出去,有什麼含意呢?」南泉說:「他卻領得老僧意旨。」顯然趙州於南泉所開示,心領神會默契十足。
當時有一庵主,人家告訴他:「南泉和尚近日出世弘法,你何不去禮拜?」庵主答說:「非但南泉,直饒千佛出興亦不去。」聲雄氣大宛如大有實證者,南泉聽說了,就令趙州前往勘驗。趙州纔見庵主便作禮,庵主不顧;趙州從西過東,從東過西而立,主亦不顧。趙州就直揭其短言:「草賊大敗!」說罷,拽下簾子便行。回頭舉似師父南泉,南泉就說:「我從來疑著這漢!」第二天就逕往勘破,師徒二人,果然同一鼻孔出氣,聯手抓賊,那僧莫能藏頭躲尾。
更有名的公案卻是「南泉斬貓」。南泉座下弟子因養貓,東西兩堂各爭貓兒,南泉撞見了,便抓起貓兒對大眾說:「道得即救取貓兒,道不得即斬卻也。」大眾無對,南泉便真的斬了貓兒。等到趙州自外歸,南泉舉前語示之,趙州就脫下鞋屨,安頭上而出,南泉就說:「汝適來若在,即救得貓兒也。」
像這樣的逼拶方法,南泉的師兄百丈懷海也表演過:有一次,馬祖寄三甕醬給百丈,百丈集眾上堂,開示完畢,拈著拄杖指甕說:「道得即不打破,道不得即打破。」眾無語,百丈遂打破醬甕,歸方丈。同樣是正令全提的接引手法,世人卻多震駭於「斬貓」這樣的霹靂手段而討論失焦,所以後來雪竇重顯禪師的《頌古百則》曾評唱此云:「兩堂俱是杜禪和,撥動煙塵不奈何;賴得南泉能舉令,一刀兩所任偏頗。」東西兩堂杜口的禪和,其所執固然各有偏頗;而南泉手起刀落之後,後世各方的所斷又何嘗當機應題?所以,雪竇又以偈頌讚歎趙州云:「公案圓來問趙州,長安城裡任閑遊;草鞋頭戴無人會,歸到家山即便休。」這裡「長安城裡任閑遊」,是借典高沙彌回答藥山禪師的公案:「長安雖閙,我國晏然。」指學人能轉依並安住於所悟如來藏真心,不為六塵所擾動也,所以說「歸到家山即便休」。
陸亘禮請大開法筵 南泉謝世願做牯牛
唐文宗太和年初(公元827年),宣城使者陸亘尊崇南泉之道風,遂與護軍彭城劉公等迎請普願下山弘揚禪法,侍之以弟子禮,此時普願已高齡八十矣。由於南泉道仰德尊,同馬祖一樣有地方父母官和軍政大員禮敬、護持,自此,法筵大開,道風遠播,四方學人視之為「郢匠」。而陸亘大夫為南泉禪師之世俗得法弟子,不但執禮恭敬,而且經常親近請法,與南泉互動留有許多膾炙人口、多所啟發的公案,譬如「喚出瓶中所養鵝」、「寸絲不掛,猶是階下漢。」、「時人見此一株花,如夢相似。」等等,而南泉亦勉勵陸亘大夫:「以智慧治民。」
南泉禪師即將謝世,趙州問:「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?」南泉回答:「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。」菩薩老婆心切,寧願為眾生作牛作馬,都不會選擇入無餘涅槃,證寂滅。趙州心領神會於是說:「謝師指示。」南泉就說:「昨夜三更月到窻。」師、弟真如心相印,朗鑑無遺。另外,首座弟子也問了同樣問題,得到相同答案,便更問:「某甲想隨和尚去,不知能不能?」師說:「你若想隨我去,即須銜取一莖草來。」趙州自然是銜得草的,卻不知首座及其他弟子、後世學人,銜不銜得草也?
唐文宗太和八年(公元834年)十二月二十五日,南泉禪師對弟子們說:「星翳燈幻亦久矣,勿謂吾有去來也。」言訖而逝,春秋八十七,僧臘五十八。所謂「星翳燈幻」是引玄奘大師所譯「金剛經」中,對鳩摩羅什譯本「一切有為法」──「夢幻泡影」的另譯,老禪師感慨自己的五陰住世不可謂不久,然而「無為法」的真心如來藏實則無有來去也,這是南泉普願禪師最後對世人的開示。其法嗣有黃檗希運、趙州從諗、長沙景岑、白馬曇照、子湖利蹤、新羅道允等禪門宗匠,皆各自弘化一方,利益無數學人。另,留有語錄一卷,記錄著南泉禪師一生的言行。
王老師真體道者也 千萬人中難得半箇
圜悟克勤祖師〈題南泉和尚語要〉云:「王老師真體道者也。所言皆透脫,無毫髮知見解路,只貴人離見聞覺知,自透本來底,方得自由。若著法、報、化,便是依他,無自由分。」這「自透本來底」才是南泉所說的「古人」、「靈利道者」,其他都不是南泉要轉依的。
克勤祖師又說:「是故發明盧行者不會佛法,只是體道,所以得衣鉢。此皆過量人行履處,千萬人中難得一箇半箇,真藥石諦當,直貴無事行履處也。」此皆讚歎南泉普願的行履,其遊戲三昧,是千萬人中難得其一的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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